目的  本研究旨在调查慢性疲劳综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 CFS）患者的膳食营养状况和膳食炎症指数（dietary inflammatory index, DII）水平，探究CFS患者膳食炎症指数与疲劳程度的关系。

方法  采用3天24小时膳食回顾法，调查51例CFS患者的食物种类、数量和摄入时间，利用营养分析软件分析其能量和各营养素摄入量，并计算DII总分；采用多维疲劳量表（Multidimensional Fatigue Inventory-20, MFI-20）评估CFS患者的疲劳程度。

结果  CFS患者蛋白质摄入偏多，碳水化合物摄入偏少，产能营养素供能比例不合理，蔬菜水果类和动物性食物摄入偏少。CFS患者的DII总分为（2.37±2.50，-4.24~6.04），膳食越倾向于促炎，其具有抗炎倾向的营养素摄入越少。CFS患者的疲劳程度与DII无相关关系（r=0.129，P=0.366），体质指数与DII呈负相关（r=-0.287，P=0.041）。

结论  CFS患者的膳食营养状况不合理，且有较高炎症潜能。疲劳程度与DII无相关关系，但显示出一定的趋势关系，为进一步研究膳食和营养素对CFS患者的炎症影响提供参考数据。

随着社会飞速发展，人们常常因为承受来自各方压力而感到疲劳，当长时间处于非疾病引起的疲劳状态而不能缓解时，极可能患慢性疲劳综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 CFS）。CFS患者最主要的特征是长期反复或持续出现严重疲劳，且这种疲劳状态出现时间不短于6个月，常常伴随咽痛、记忆力减退、睡眠质量差等一系列症状[1]。据美国疾控中心调查，约有83.6万至250万美国人患有CFS，其中90%尚未被确诊，虽然常见患病人群为40至60岁成年人，但在发病率逐年增长的趋势下，青少年甚至儿童中也有发生[2]。在我国，有研究对北方部分地区的居民进行CFS调查，结果显示患病率为1.95%，甚至高于美国和澳大利亚等地区[3]。

CFS的发病机制仍存在争议，目前研究认为主要与病毒感染、氧化应激、营养代谢、神经系统、免疫系统和消化系统有关。有调查显示CFS人群通过日常膳食摄入的能量、维生素E、泛酸、铜和锌的比例明显低于一般人群，且爱吃味道浓的食物及饮食不节制，提示CFS人群存在饮食习惯较差和膳食结构不合理的情况[4]。CFS人群也常伴有胃肠道反应，其肠道益生菌数量减少而致病菌数量增多，肠黏膜屏障被破坏，使得肠道通透性增加，从而使机体处于应激状态，表现为细胞因子白细胞介素-1（IL^-1）、白细胞介素-6（IL-6）和TNF-α等水平升高[5]。而膳食对肠道菌群和炎症水平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体的正常代谢或疾病状态。摄入富含维生素和膳食纤维的蔬果能降低C反应蛋白（CRP）、TNF-α和IL-6等血清炎症标志物水平。摄入富含反式脂肪酸的蛋糕、巧克力及黄油等加工类食品会升高血清炎症标志物TNF-α和IL-6水平。适量的铜和锌具有抗氧化、减少自由基的作用[6-8]。但一般的膳食评估方法仅能反映个体或群体的膳食摄入是否符合推荐摄入量，并不能直观反映膳食对人体炎症因子的抗炎或促炎倾向。2009年，Cavicchia等首次提出膳食炎症指数（dietary inflammatory index, DII）概念，尝试量化膳食对炎症潜能的总体影响[9]。DII包括45个膳食成分/营养素，食物参数特异性整体炎症效应评分为正值说明膳食具有促炎倾向，负值说明膳食具有抗炎倾向，0代表膳食既不抗炎也不促炎。DII常被用于评价膳食对心血管疾病、肺癌等疾病发展的影响，以及对妊娠期糖尿病孕妇不良妊娠结局的预测[10-11]。而CFS人群可能长期处于低度炎症状态，饮食不合理很可能会加大罹患肥胖、糖尿病、冠心病等疾病的风险[12]。目前关于CFS人群的膳食炎症指数的调查较少，因此本研究采用DII综合评价CFS患者膳食的炎性倾向，并探究CFS患者DII与疲劳程度之间的关系，为缓解CFS患者的疲劳症状提供新的思路。

1 资料与方法

1.1 调查对象

选择2020年3月—6月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确诊的CFS患者51例作为调查对象。根据1994年美国疾控中心修订的CFS诊断标准：（1）持续或反复出现的原因不明的严重疲劳，疲劳症状在休息后不能缓解，病史不少于6 个月。（2）同时至少具备下列 8 项症状中的 4 项：①短期记忆力减退或注意力不能集中；②咽痛；③颈部僵直或腋窝淋巴结肿大；④肌肉酸痛；⑤多处关节疼痛；⑥反复头痛；⑦睡眠质量不佳，醒后精力不能恢复；⑧劳累后肌痛。

纳入标准：①符合CFS诊断标准；②主诉为疲劳；③年龄18~60岁；④自愿参加，同意并签署知情同意书。排除标准：①有已知病因的慢性疲劳患者；②传染性疾病患者；③肿瘤疾病患者；④慢性非传染性疾病急性发作者；⑤备孕、孕期或哺乳期妇女。

1.2 调查方法

1.2.1 膳食摄入情况

采用24小时膳食回顾法，连续3天记录回顾24小时膳食摄入情况。采用《中国居民膳食指南2016版》所示日常食物图谱和日常餐具规格进行培训。

1.2.2 疲劳程度

采用多维疲劳量表（Multidimensional Fatigue Inventory-20, MFI-20）量表评定疲劳程度，包括总体疲劳（General Fatigue）、生理疲劳（Physical Fatigue）、活动减少（Reduced Activity）、兴趣减少（Reduced Motivation）及精神疲劳（Mental Fatigue）五个维度[13-14]。每个维度包含4个条目。每个条目按0~5分进行正向或反向计分，总分0~100，得分越高说明疲劳程度越高。

1.3 评价指标

1.3.1 营养素摄入量

利用膳食营养调查分析软件进行整理分析，得出能量和各营养素摄入量。本次调查选取20种常见膳食成分/营养素，包括能量、蛋白质、碳水化合物、脂肪、膳食纤维、铁、锌、硒、镁、维生素A、维生素C、维生素E、维生素B₁、维生素B₂、烟酸、叶酸、胆固醇、饱和脂肪酸、单不饱和脂肪酸、多不饱和脂肪酸。

1.3.2 膳食炎症指数

采用DII评估饮食结构的炎症潜能。取3天膳食成分/营养素每日摄入量的均值，利用DII公式计算CFS患者单个膳食成分/营养素膳食炎症指数分数，最后将所有单个膳食成分/营养素膳食炎症指数分数相加求和得到膳食炎症指数总分。

某种膳食成分/营养素的膳食炎症指数（DII）=（该种膳食成分或营养素日摄入量-该种膳食成分或营养素全球人均日摄入量均数）/该种膳食成分或营养素全球人均日摄入量标准差×该种膳食成分或营养素炎症效应指数[15]。

1.4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 24.0进行数据分析，分类变量用频数和百分比（n，%）表示，使用卡方检验进行数据分析。计量数据用均数±标准差（x±s）表示，根据数据是否满足正态分布且方差齐性条件，选择独立样本t检验、单因素方差分析不同组间数据的差异；膳食炎症指数与体质指数、年龄和疲劳程度的关系采用Spearman相关分析。检验水准α=0.05，双侧检验P＜0.05为具有统计学显著差异。

2 结果

2.1 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基本情况

共调查CFS患者51人，其中男性21人、女性30人。平均年龄（31.71±8.87）岁；职业包括在校大学生（18, 35%）、固定职业（29, 57%）和自由职业（4, 8%）；正常体重（18.5 kg/m²~23.9 kg/m²）31人（61%）、体重不足（＜18.5 kg/m²）5人（9%）、超重（24.0 kg/m²~27.9 kg/m²）12人（24%）、肥胖（≥28.0 kg/m²）3人（6%）。见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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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格1 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的一般资料（n=51）

  Table 1.Basic information of patients with CFS (n=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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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膳食营养素摄入情况

2.2.1 平均每日能量及营养素摄入量

调查的CFS患者中，男性每日能量摄入量平均（1 750.7±442.1）Kcal，女性（1 257.4±402.5）Kcal，均未达到《中国居民膳食指南》每日推荐摄入量。男性每日蛋白质摄入量平均（91.9±33.2）g，超过每日推荐摄入量75 g，而女性每日蛋白质摄入量平均（61.3±24.0）g，未达到每日推荐摄入量65 g。CFS患者的维生素A、维生素E、维生素B₁、维生素B₂及叶酸的摄入量均未达到膳食指南每日推荐摄入量，而烟酸摄入量则超过了每日推荐摄入量。在微量元素方面，男性铁元素摄入量平均（21.9±6.7）mg，超过适宜摄入量15 mg，而女性平均（16.3±4.4）mg，未达到适宜摄入量20 mg。男性和女性的锌元素和镁元素均未达到适宜摄入量。详见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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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格2 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平均每日能量及营养素摄入量（x±s）

  Table 2.Average daily energy and nutrient intake of patients with CFS (x±s)

  注：RNI：recommended nutrient intake，推荐摄入量；AI：adequate intakes，适宜摄入量；-无参考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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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三大产能营养素摄入量

CFS患者的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提供能量占总能量比值分别约为52.7%、20.1%、27.2%，以中国推荐适宜能量比值为标准[16]，可见碳水化合物摄入量低于推荐摄入量，而蛋白质的摄入量则明显高于推荐摄入量（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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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格3 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三大产能营养素提供能量占总能量的比值

  Table 3.The ratio of energy provided by carbohydrate, protein, and fat to total energy

  in patients with C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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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膳食炎症指数水平

2.3.1 膳食炎症指数水平基本情况

结果显示CFS患者的DII总分（-4.24~6.04），均值（2.37±2.50）。根据DII三分位数（T1≤0、0＜T2＜4.44、T3≥4.44）分为三组，其中T1代表最抗炎组（9，18%），T2代表中间组（25，49%），T3代表最促炎组（17，21.6%）。

2.3.2 不同膳食炎症指数水平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的营养素和膳食种类摄入量

最促炎组的蛋白质摄入量占能量百分数、膳食纤维、维生素C、维生素E、维生素B₁、维生素B₂、烟酸、叶酸、铁、锌、硒、镁、胆固醇和单不饱和脂肪酸日均摄入量均明显低于最抗炎组，而饱和脂肪酸日均摄入量明显高于最抗炎组（P＜0.05）。两组能量、脂肪和碳水化合物摄入量占能量百分数、维生素A、多不饱和脂肪酸没有明显差异（P＞0.05）。将日常膳食分成谷薯类、动物性食物（畜、禽、鱼、乳、蛋等）、豆类及坚果、果蔬菌藻类四类，最促炎组的果蔬菌藻类和动物性食物摄入量明显低于最抗炎组（P＜0.05），而谷薯类和豆类及坚果没有明显差异（P＞0.05），见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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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格4 不同DII水平的CFS患者营养素和膳食种类摄入量（x±s）

  Table 4.Nutrient and dietary intake of CFS patients with different DII levels (x±s)

  注：%E代表占能量的百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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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膳食炎症指数与疲劳程度、身体质量指数和年龄的关系

DII与疲劳程度（P=0.366）、年龄（P=0.086）无相关性，与BMI呈负相关（P=0.041），DII水平随BMI的升高而下降，见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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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格5 慢性疲劳综合征患者DII与疲劳程度、BMI和年龄的相关分析

  Table 5.The Spearman correlations among DII and the fatigue, BMI, age in patients with C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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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讨论

本次调查CFS患者的能量摄入均未达到推荐摄入量，男性和女性每日能量摄入量均值分别为（1 750.7±442.1）Kcal和（1 257.4±402.5）Kcal，维生素A、维生素E、锌和镁也均未达到推荐摄入量。《中国膳食指南》推荐每天能量摄入量男性为2 400 Kcal，女性为2 100 Kcal。CFS患者由于长期处于疲劳状态，且伴随咽痛、头痛、失眠等症状，往往会影响其食欲，进而导致能量摄入不足。另外，CFS患者的三大产能营养素供能占总能量比值也不合理，其中蛋白质供能约占总能量的20.1%，碳水化合物约占52.7%，脂肪约占27.2%。蛋白质摄入较高，碳水化合物偏少，脂肪摄入量虽在推荐范围内，但是比例较高。本次调查中女性超过半数，现代女性常常通过减少膳食摄入，尤其是谷薯类和禽肉类食物，增加蔬果的摄入以达到保持身材或减肥的目的，因此碳水化合物供能比例较低。尽管蛋白质也能为机体提供能量，但在摄入动物性蛋白质时也需避免脂肪的过度摄入。对于CFS患者来说，通过日常食物摄入及时获得充足的能量才能保证机体正常的代谢，而碳水化合物作为人类最经济和最主要的能量来源，能较快供能，增强机体耐力，提高工作效率[17]。

本次调查的CFS患者的DII总分范围为-4.24~6.04，均值为（2.37±2.50），膳食呈现促炎倾向。随着DII的升高，具有抗炎倾向的营养素摄入量明显减少，如维生素C、维生素E、维生素B₁、维生素B₂、烟酸、叶酸、锌、硒、镁和单不饱和脂肪酸；具有促炎作用的营养素摄入量明显增多，如饱和脂肪酸。在膳食种类方面，随着DII的升高，果蔬菌藻类和动物性食物的摄入减少。综上所述，CFS患者摄入的蔬菜和水果较少，使得果蔬富含的膳食纤维、维生素C、叶酸、镁等营养素的摄入量减少。果蔬中富含的膳食纤维、维生素C和叶酸等能降低CRP、TNF-α、IL-6等血清炎症标志物水平[18]。膳食纤维可以促进肠道健康功能，长期食用富含膳食纤维的食物可以改善肠道菌群失衡，提高拟杆菌、双歧杆菌等有益菌水平，减少机体应激反应，避免低度炎症[19]。摄入不同种类的果蔬，比仅摄入单个水果或蔬菜消除自由基的能力更高[20]。动物性食物包括畜肉、禽肉、水产品、乳及乳制品和蛋类及其制品。鱼类脂肪含量较低，且多由不饱和脂肪酸组成，其中一些深海鱼类富含的ω-3多不饱和脂肪酸能够降低炎症因子水平，抑制机体炎症反应，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疲劳症状[21]。畜肉含有较多饱和脂肪酸，研究表明摄入较多饱和脂肪酸会升高炎症因子水平[22]。因此，CFS患者日常可以增加蔬果的摄入量，选取多种类的果蔬搭配以增加食物多样性，增加不饱和脂肪酸的摄入，避免快餐型、加工型食物的摄入，建立合理的膳食结构，从而改善疲劳症状。

本研究结果显示，DII与疲劳程度之间没有相关性，但由于样本量过小，调查时间较短，未来有待通过长期的膳食情况调查进一步研究DII与疲劳程度的关系。研究还显示CFS患者的BMI与DII呈负相关（r=-0.287，P=0.041），说明BMI越大，DII越倾向于抗炎。本次调查纳入的CFS患者中，有24%超重、6%肥胖，尽管这些超重或肥胖患者可能摄入较多具有促炎倾向的营养素，如胆固醇、饱和脂肪酸，但同时因摄入更多具有抗炎倾向的营养素，如维生素C、维生素E、硒等，使得DII总分较低。

综上所述，CFS患者的膳食营养状况不合理，且有较高炎症潜能。CFS患者的DII与BMI呈负相关，不同BMI水平CFS患者的DII存在差异。CFS患者的DII与疲劳程度无相关性，但显示出一定的趋势关系，未来有待进一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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